《学生文艺丛刊》:诚敬斋联话(吴铭新)
于泽润先生博学辞辨,尤邃于史地。同年友袁再安赠一联曰:
齐邹衍有谈天识解;
费长房具缩地工夫。
见者谓非先生莫克称斯二语。殁后挽章甚夥,珠玑满目。陈芝先生联云:
努金刚目,具菩萨心,更口若悬河,每值悲愤交乘,能详陈社会罪恶史官场现形记所未载;
习儒家言,续滑稽传,兼学如渊海,迄今人琴俱杳,不复闻上下五千年综横九万里之雄谈。
绘形绘声,胜似子长作传矣。又水利局长屈德润,亦先生挚友也。联云:
卅载说相知,分手最难惟一死;
九原如可作,痴心还欲订三生。
一字一泪,情深于文。先生之令人倾倒,已可概见。
鄂中讲致良知之说者,厥惟刘凤章、李熙两先生。而刘先生为尤精。盖均道义自肩,力砥廉隅者也。李先生归道山,其子已任中学教授数年。刘先生挽联云:
国事不可为,家事不须为,生亦何荣,死亦何憾;
古人吾难见,今人吾未见,歌也有思,哭也有怀。
诚以心乎世道,遂不觉言之沈痛,不仅殂谢是悼也。
余友王君,与余同客武昌。闻其妻舅父之丧,渠邮挽一联曰:
泰水溯渊源,惭葭末夙依,记曾爱我推乌屋;
江城传噩耗,叹笛声顿寂,不复见公返鹤楼。
属对亦妙。
乡先辈方先生晚年始举一子,顾复周至,珍同拱璧。完婚之时,先生已龙钟极矣。因自撰一联以勖其子曰:
抚躬不是孩提,责备端从有室始;
转眼即为父母,鞠劳应自育儿知。
不惟立言得体,抑亦善于施教者。
陈君二奇,人所艳称。盖陈君从戎有年,前年与钟女士举行文明结婚。合卺之夕,俗有抄箱之例,以稽新娘奁仪。箱笥都寥寥,女士启匣出一联授陈君曰:“此即某之薄奁也。”联云:
花径不曾缘客扫;
蓬门今始为君开。
适有友以“闻鸡起舞”匾额相遗者。因之戚友莫不称诵云。
社公有配,异于诸神。甲子岁,秃笔书生戏集一联曰:
蔬甲喜临社;
君子不出家。
盖本斯意也。
市肆春联,并举牌名,率系牵强凑合,佳构甚少。有“洪一”联云:
洪钧包万象;
一矢贯双雕。
大气混成,俯视一切。
又余友邹君俊三题“正顺”联云:
正德厚生,学同货殖;
顺时应命,节值履端。
亦颇工切。
镶牙一业,近渐发达。中土故实,宋楼鈅《攻媿集》有赠种牙陈安上文曰:“陈生术妙天下,凡齿之有疾者,易之以新。才一举手,使人终身保编贝之美。”是宋时已有镶牙之术。然鲜据以入文者。故镶牙馆联,大都系“曼倩传编贝;壮姜美瓠犀。”等语。终属不甚切至。余友夏君,游历南洋群岛,曾充该地各校教授。近日挈眷归来,设镶牙馆于汉皋。对于武汉慈善事业,多所资助。家兄樾因赠以联曰:
鲍叔牙疏财仗义;
习凿齿博学洽闻。
仅嵌牙齿二字,可谓别开生面矣。
民国七年秋,汉水堤溃,汉川夏口京山天门等县,半成泽国。中外人士乃捐金于武汉设立施粥厂,以济难民。汉皋有惠然茶楼,停业已久。慈善会遂假其址为施粥场,而墙上之“惠然”二字犹在也。时人因题一联曰:
其养民也惠;
惟此时为然。
天然之巧,不可思议。亦艺林佳话也。
以上载《学生文艺丛刊》1930年第6卷第4期237-240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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