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恩滋:漫谈回文对与回文诗
回文对见于《文镜秘府论·二十九种对》:“第十,回文对。诗曰:‘情亲由得意,得意遂情亲;新经终会故,会故亦经新。’”
有一种看法,认为回文是“指下句由上句的主体(情亲)和客体(得意)交换而得。”(《浅识〈文镜秘府论·二十九种对〉》,见中国楹联报总941期)此说值得商榷。主体与客体是认识论中的范畴。主体指认识者,客体指被认识的对象,无法解释回文上下句关系。上两例回文对均是下句倒转重复上句部分文字。此格现在已大有发展,回文不仅可部分重复倒转,上下句还可互为倒读,甚至上下联正读倒读文义均不变。
回文对应源自回文诗。刘勰《文心雕龙·明诗》说:“回文所兴,则道原为始。”道原已无迹可考,现存最早回文诗是先秦女诗人苏蕙《璇机图诗》,共841字,可“宛转循环以读之”,内藏诗3752首。不少名诗人如皮日休、王安石、苏轼、秦观等都作过回文诗,顺读倒读皆成意义。
如苏轼《题金山寺回文体》:“潮随暗浪雪山倾,远浦渔舟钓月明。桥对寺门松劲小,槛当泉眼石波清。迢迢绿树江天晓,霭霭红霞海日晴。遥望四边云接水,碧锋千点数鸥轻。”顺读倒读皆为写景,但时间正好相反,顺读由月夜到天晓,倒读由黎明到月夜。
橘在列《回文诗》:“寒露晓沾叶,晚风凉动枝。残声蝉慧慧,列影雁离离。兰色红添砌,菊花黄满篱。团团月耸岭,皎皎水澄池。”不仅全诗可顺读倒读,诗中每一联顺读倒读均可成对。
回文对也是如此。其回环往复的意绪能给人新奇的美感,有着独特的风韵。如:“天连碧树春滋雨;雨滋春树碧连天。”上下联可互为倒读。又如:“马歇尔歇马;华来士来华。”上下联顺读倒读文义均不变。武汉龟山联:“迢迢绿树江天晓;霭霭红霞海日晴。”倒读为“晴日海霞红霭霭;晓天江树绿迢迢。”还可成联且内容不变:“画上荷花和尚画;书临汉帖翰林书。”荷与和,上与尚,临与林,汉与翰谐音,回文中更见奇妙。四川玉垒山公园联:“玉垒山名山垒玉;鱼藏剑利剑藏鱼。”是李士廉出句,于翁对句。此属部分回文,不仅上下句可顺读倒读,且对仗工整,平仄合律。以历史剧目对地理名词,以藏对垒,以利对名,妙手天成中更添奇趣。
回文对属巧趣联,有文字游戏性质,某些联对不合律应当可以理解,《联律通则》亦允许巧对、 趣对不受典型对式的限制。
朱光潜先生说得好:“凡是真正能引起美感经验的东西都有若干艺术价值。巧妙的文字游戏,以及技巧的娴熟运用,可以引起一种美感。”(《诗论》第52页,北京出版社2005年)朱先生虽在论诗,对回文联和其他巧趣联也应适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