浅谈对联之“老干体”与“应征体”及其他

时间：2018-06-10 17:44 来源：中国楹联报作者：重庆/咸丰收阅读：次

对联文学从无到有，对联受众从少到多，实乃联人所乐见之。沉潜于此古典文学之中，久闻“老干体”与“应征体”之大名久矣。近日又有耳闻，忆及余向学诗联之经历，兼及所读诗联书籍，觉其来自于吾国存之久矣。
  翻检前人之作，“老干体”于诗有见。“断竹、续竹、飞土、逐宍”，《弹歌》岂不是乎？“得敌，或鼓、或罢、或泣、或歌”，《周易》岂不是乎？“土反其宅，水归其壑，昆虫毋作，草木归其泽”，《礼记》岂不是乎？“羔裘豹祛，自我人居居。岂无他人？维子之故”，《诗经》岂不是乎？老干之体，苍白无力，上古之诗有似也。两汉魏晋以来，五言、七言渐盛。班固之咏史，子夜之吴歌，曹丕之燕歌，全然白描，岂不是乎？
  又及永明，诗有突变，为永明体，但较之近体诗，亦有缺失，其味同嚼蜡处，岂不是乎？阅及李杜，也谓“万人凿盘石，无由达江浒”或直白，也谓“主称寿尊客，筵秩宴北林”或谄谀，岂不是乎？又及词，本自民间，杂用胡夷里巷之曲，亦有不佳者，中间有否“老干体”？
  翻检前人之作，“老干体”于联有见。“独角兽”之对“比目鱼”乃初学之老干，“细羽家禽砖后死”之对“粗毛野兽石先生”乃无情之老干。如若一时匆忙，或者思虑不及，对起句来，谁人能避免不老干呢？
  细察文体迁延，老干之体，文明蒙昧时多见，文体初创时多见，世人初学时多见，学之久者也可见。国人多崇古之心，慕其风雅，或不以为忤，反责我多怪。此等前人之作，放置于当下，是否老干？
  忆及余向学诗联之初，老干之实也颇多。于诗有“桂花载酒总风流，月照纱窗自俯首。只因沉醉幽幽事，恨海情天强赋愁”之强说愁，平仄押韵破绽百出，所谓意境技法全无，现今看来一无是处。于联有“神箭乍飞，五星红旗耀宇宙；宏猷再现，一路坦荡慰国人”之时政，七言平仄不合，用词牵强附会，也不佳。当是时，余还洋洋得意，不以为然。现在看来，实在老干。细细思来，余也从“老干体”出发也。
  由是来看，诗联之“老干体”不新鲜矣。人所目之为“老干体”者，余试从以下思之：诗联眼界开阔者，或讥诗境单一者为老干；诗联技法纯熟者，或讥下笔平平者为老干；诗联用语丰赡者，或讥言辞干瘪者为老干；诗联故作清高者，或讥时政唱和者为老干；诗联功力高深者，或讥功力不逮者为老干……不一而足。
  老干之体，包涵大矣。新鲜者，有称其为“政协体”和“人大体”。余侧身学会，环顾四周，与吾交尽皆退休老者（蛮多“高干”），顿时悟了。何也，少壮者耻于言诗，提联更嗤之以鼻，反倒不如老者有舞文弄墨之暇，有初生牛犊之勇，有好学不倦之气力。其学诗之时日，或无如余久，顿思及余初学时捉襟见肘之狼狈，颇能理解之。
  闲暇之时，学会前辈虚心向学，多有请教，其好学之心比余还盛，让余汗颜不已。学至一两年者，竟然频有佳作。想诗仙之流也难免失手，想余凑联码诗经年也不乏滥竽充数之作，况前辈精力或不如我，此更让余感佩不已，有张昌华先生《菩萨蛮》“花似去年红，吹来一径风”、“何物最关情，闲听花落声”之淡泊，有熊羽先生之《鹧鸪天》拟鸟儿问答“哥哥快上湖边树”之俚趣，更有冯泽尧先生写世相之《竹枝词》一组精警……不知余之老时，可否会有此佳作？
  思及此，余反躬自问，所谓“老干体”者，或称之为“初学体”，或可称之为“理屈词穷体”，或称之为“不用心体”，或称之为“思路不开阔体”，可否？余又想：待他学诗经年，可否信手拈来；待他潘江陆海，可否信手拈来；待他耳聪目健，可否信手拈来？寒山曰：再过几年，你且看他。
  今之视昔，亦犹后之视今，尽时势使然。想“老干体”不鲜见，“应征体”才现，或为文化缺失所致，或因时代之变迁，或多自身之陋见，吾等多学习或可免之。
  另有一词曰“应征体”，考之，或为民国以后之产物。古有“应制”以干谒，今有“应征”以实用，古多应制诗，今多应征联，或为时代使然。常见于对联或应征联，有重实用性者，有重视文学性者，各持一词。此消彼长，此长彼消，于联界莫衷一是，引余深思。如能既实用又文学，岂不更好？
近日又有联友问及，现今有为求文境而不求对仗工稳者，如何？余思酌之。想宋人填词，有以诗入词、以文入词之说。对联或有三法径，一曰诗入联（或曰诗词曲入联），一曰赋入联，一曰文入联。诗赋入联，乃对联出现之根源，可以科举取士之诗赋入题相参考。唯其应试之需，才有诗赋之兴。唯其诗赋之兴，才有对联之现。以文入联至清中晚期为盛。此一类多不求工稳，率意而为，至有轻视对仗者。
  余以为对仗乃对联之根本，不可偏废。短联形制小，易用巧思致胜，工稳致胜，不可轻对仗。中长联字数多，也不可置对仗于不顾。局部对仗不工可也，如能避之，应避之为佳。或有一处对仗不工，当有另一处极工补之为好，此类古人之联作中不乏先例。另，于对仗之工稳，又极工到反不求工，矫枉过正可否？也要深思。
  与湖南某兄论及，余言曰：如一味不工，岂不又回至“迢迢河汉女，皎皎牵牛星”之对偶中去，亦不可取也。
记余曾有《但从笔下求工切，何必联中较短长》一文，言及对联之长短。今试为文，为“老干体”，为“应征体”，为“工切”，抛砖引玉再一呼。道家讲“冲和”，儒家讲“中庸”，或可供吾等借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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